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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呵……呼……，呵……呼……。」湛藍的海洋傳來美妙的哨聲，這是海女奶奶們換氣時發出的呼吸聲，也是濟州島最動人樂章。
海平面上漂著一顆顆亮橘色浮球，她們時而浮出水面、時而潛入深不可測的海中，這是島上300年來日日上演的景象，想到這裡，我輕輕閉上眼，遙想海女奶奶們所經歷的堅毅人生。
報導、攝影╱陳姿吟

再次登上濟州島，依舊晴空萬里，藍天與海洋相映，海岸線上林立著一間間的特色咖啡館，這座島嶼給人的印象是繽紛多彩的，充滿年輕浪漫的氣息，韓國人稱為蜜月島。而我對濟州島迷戀多年，喜歡漢拏山的壯麗、城山日出峰的迷幻和偶來小徑的慵懶悠閒，但最教我折服的是那群春夏秋冬都能自由潛水捕撈海鮮的「濟州美人魚」──海女奶奶。
經2年爭取，濟州島海女在2016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，對當地人來說是莫大的鼓舞。據韓國官方記載，這種無需潛水裝備即能自由潛水、捕撈海鮮的職業，可追溯至朝鮮三國時代，至今超過2000年歷史，而後近代因男人擔任潛員得扣稅，女人卻不用，漸漸的海女人數愈來愈多，1950年代甚至超過3萬名。在當時，每一位海女都是家中經濟支柱、是濟州文化重要的一環，她們也是韓國第一批職業婦女，被稱為「濟州的母親」。

海女奶奶 僅存不到4千名

「我當海女36年了，嫁過來前才學的，早期生活困苦，濟州島的女孩幾乎都會成為海女。」這位59歲的海女奶奶這麼說，她笑說自己算是年輕的海女。在韓國習慣稱之為海女奶奶，因她們大多數年過半百，從事海女工作皆是數十年以上的時間。濟州島上的海女目前僅剩不到4000名，其中70歲以上高達2388名，意味著這珍貴的文化資產正在凋零中。甚至有些海女奶奶已經高齡80歲了，仍然會下海潛水進行捕撈的作業，這次濟州行就在海女體驗學校遇上一位，可惜奶奶害羞不接受我的訪問。
「剛開始的時候連下水都無法，踢著海浪一步一步學習，適應水性需要不斷的練習，換氣時間慢慢變得更長，直到能到達的深度愈來愈深。」海女奶奶緩緩說出成為一個職業海女的過程。原來，每一位海女都得從自學開始，10多歲時僅憑一顆浮球、一個面鏡，在沒有潛水衣的年代，她們一身棉布衣就跟著年長的海女下水，在汪洋中來來去去，而能夠達到獨立作業的能力得至少要2年。
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，難道不害怕嗎？在出海前，海女們會進行祭祀，祈求魚穫豐收、平安返回。海女奶奶告訴我，和姊妹同伴一起出海的時候一點都不需要害怕，但是部分海域有海豚出沒，若是落單又遇上一整群黑壓壓的牠們，就會相當恐懼。不過，身為海女最需要克服的並非恐懼而是「人性」。

貪心要不得 無法換氣恐致命

早年濟州島海鮮種類豐富，像鮑魚、海膽或各種扇貝類，海女能潛抵的深度約10至20米深，但約2分鐘就須換氣；而海女奶奶告訴我最難的是，當在深海看到琳瑯滿目的海鮮，想著家裡嗷嗷待哺的孩子，卻貪心不得，因若起貪念、撿拾過多，易導致錯估換氣時間，相當危險，也有些海女因此喪命。海女的捕撈作業不分季節，無論盛夏或寒冬，每天潛入海中達數十次，甚至有孕在身也得進行，因此有人說她們是女性獨立又強而有力的象徵。
韓國當地政府積極提倡「文化財」保護海女，但這項職業仍面臨消逝的危機。海洋環境的改變、海女收入大不如從前，當地雖成立海女養成學校，由海女奶奶們親自教課，但真正願意成為海女的年輕人卻屈指可數，海女奶奶說：「太辛苦了啦，若缺乏耐心，沒辦法做這樣的工作。」濟州島現代美人魚恐怕還是不敵時代變遷的洪流。

【體驗一日海女 徒手抓海鮮】

【陳姿吟╱韓國報導】海女是濟州島的象徵，除珍藏在海女博物館的各種文獻文物，當地還成立海女體驗學校，讓所有遊客都能嘗試化身「一日海女」的感受。熱愛文化體驗的我，怎可能錯過，自告奮勇要和海女奶奶一同跳進海水裡。
原以為不過是像浮潛一般容易，但不會游泳的我，看見僅有一顆浮球還是緊張起來，完全忘記海女學校提供給遊客的防寒衣是有浮力。教練講解完後，就由80歲和59歲兩位海女奶奶帶領，我跟著她們、緊抓著浮球，從岸邊慢慢游出，無論如何海女奶奶都在，因此漸漸卸下緊張情緒。
海女體驗可是認真的，奶奶們潛下浮出、不斷示範如何閉氣潛水、抓海底生物。但肺活量不夠的我，試了幾次都沒成功，最終我的海女初體驗宣告「失敗」。但海女奶奶早就幫我捕撈兩顆海膽，讓我瘋狂拍照合影；上岸後，那海膽被海女奶奶剝開直接生鮮下肚。
面對年邁的海女奶奶和日漸減少的海女人數，內心有著滿滿感概。但透過海女體驗學校與奶奶們聊天互動、一起徜徉海中、真實感受她們生活一部分，突然覺得，和她們一起擁有這段輕鬆愉快時間，並把這些感受寫下來，是件非常幸福的事，而這也是這趟旅程有意義的一部分。